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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睡得很沈很沈,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伸手摸過去,小美已不在身邊,四下看去,才發現她正穿著雪白的睡衣,靜靜地坐在床尾的沙發上,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
我悄悄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她背後,環住她的肩膀,小美一愣,隨即向後仰過頭靠在我懷裏,綿軟卻有些涼涼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醒得這麼早啊?」我做出柔情萬種的樣子,附身在她臉上一吻。
「我也剛起來一會兒。」小美側過臉輕輕蹭著我的手背,絲一般細膩的肌膚觸感,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呢!
我轉身燒上熱水,一邊準備沖咖啡,一邊問道:「上午什麼安排?」
「公司組織九點半發車參觀故宮和頤和園,我不太想去,你知道北京比較有名氣的寺廟嗎?」小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郁郁的。
「怎麼?你信佛嗎?還是就想去許願?這許了願可是要還的啊,不然佛祖可不答應。」我想調動一下她的情緒,故意讓語氣顯得輕松些。
她不語,點上一支煙,深吸了一口。
「好吧,我陪你去,遠近隨你。」我端著充好的速溶咖啡遞給小美。
小美回頭莞爾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我不錯眼地看著她,小美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圈有點發黑,仿佛一整夜沒睡的樣子,我心裏慢慢升起隱隱的痛。
小美喝完咖啡,起身攏了攏頭發說:「我去沖個澡換身衣服,等我會兒。」
我輕輕歎了口氣,環視激情過後稍顯淩亂的房間,床對面的桌上放著一台超薄的粉色VAIO筆記本電腦,我走過去打開電腦,開機上網,用3G卡瀏覽網頁的感覺就像開著法拉利走在北京街頭,憋著一股勁兒,卻使不出來。
習慣性地輸入再熟悉不過的網址,登錄SiS,進有間客棧裏點卯,去休閑區報個到,到文學區看熱帖,瀏覽自拍區新圖,悠閑散漫的網絡生活,分散了我略顯沈重的情緒。
正聚精會神地發帖回複網友的討論帖,看見小美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向我走過來。
「看什麼呢?」小美站到我的身後,看著我飛快地敲字。
「來過這兒嗎?」我回複完畢,返回色城的主界面,回頭問小美。
「沒有,我不進黃色網站。」小美轉身把擦頭巾扔在一旁,脫下浴袍,翻出一身幹淨的內衣。看著她嬌小的身體,玲瓏的曲線,我忽然想起某人說過的話:美,其實就是一種心理體驗,會隨著心情而改變。
誰說的?
想不起來了,也許是我自己吧!
「黃色,是皮膚的顔色,其實這裏面有很多有才氣的人,他們不願擁擠在紛亂的名利場,跑到這裏直抒胸臆,算得上不入俗套的高人,那裏有很多我喜歡的寫手,郁金香、豺狼、洗面奶、流域風等等。」我舒適地靠在豪華的大班椅上,看著小美熟練地扣上黑色蕾絲胸罩的搭扣。
「我看過一篇講醫藥代表的小說,叫《該死的避孕套》可以下載下來給你看看,寫的是一位初出茅廬的醫藥代表因爲被潛規則患上艾滋病,又把病傳染給了多個醫院的科室主任,而她偏偏就愛上了一名醫生……」我又開始犯嘴欠的毛病了,喋喋不休地神侃一通,才發覺又說到一個敏感的話題,一不留神影射到了小美身上,趕緊打住。
「哦,等你換好衣服,咱們在西餐廳碰頭吧,我回去取點東西。」我有點心虛,找個借口逃開一下。
我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從保險箱裏取出了2000元現金,盤算著兩人去香山玩一趟,加上吃飯,應該夠用了,就算不夠,還可以刷卡。
我來到西餐廳時,小美已經坐在餐廳正面的小桌旁等著我了,一身黑色貼身上衣,藍底兒彩花的短紗裙,黑色絲襪,黑色短靴,還化了淡淡的妝,越發顯得肌膚勝雪,明眸善睞,又有一點點冷豔逼人的氣勢。
一杯牛奶,一個雞蛋,一點點水果沙拉,就是她的早餐。
由于已經接近團隊出遊的發車時間,在西餐廳就餐的人並不多,三兩個相熟的同事路過,也隻是匆匆問候一下便快步離開,小美給負責接待的導遊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不舒服,不跟大隊行動了。
我們相視一笑,因爲我是本地人,一日遊的名單上自然沒有我,所以我不需要通知任何人自己的行蹤。
小美一邊細嚼慢咽地享用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早餐,一邊聽我雲山霧罩地講解著北京各大名寺古剎的曆史淵源,其中當然是有選擇、有重點的,避實就虛,揚長避短地推介自己認爲適合的寺院。
「那就去香山腳下的碧雲寺吧?」聽她此言,我心中竊喜,正中我的下懷,因爲相比較其他京郊的佛家名苑而言,我對碧雲寺的了解是最多的,完全可以給她做好導遊。
按照小美的要求,我們坐公交、倒地鐵,然後再上公交,一路顛沛流離了將近2個鍾頭,才進得山門,按她的話來說隻有這樣才能叫做心誠則靈,我取笑她說既然要心誠的話就應該步行,然後一步一叩首,三步一磕頭,小美隻笑,卻不語。
冬日的碧雲寺顯得格外的安靜,即使在這樣一個周六的中午,也隻有忙碌的喜鵲和烏鴉偶爾在光禿禿的樹頂鳴叫幾聲。
小美很虔誠地穿過一個又一個殿堂,作揖叩首,垂首祈福,一闆一眼,對我一路上口若懸河的講解似乎並不在意。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忽然要來寺廟許願,從她剛才漫無目的地詢問我有哪些寺廟來看,她許願的決定是臨時做出的,並非早有預謀,果真是這樣的話,她許的願會與我有關嗎?想到這裏,我有些莫名的興奮,但僅僅是興奮而已,興奮不代表喜悅,也可能是過度的緊張,因爲如果這事與我有關,多半並非什麼絕對的好事,比如她忽然喜歡上了我……
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伸手緊了緊領口。
也就一個來鍾頭,我們走完了碧雲寺的幾乎每一個殿堂和古跡,我拉著小美去爬香山。
坐在纜車上,感覺很有些涼意,四下望去,整條索道之上幾乎隻有我們兩個人,我緊緊握住小美的手,爲她增加一些溫暖,小美向我靠過來,我解開羽絨服的扣子,裹住她,嗅著她發絲的清香,糾結在心中的緊張情緒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兩腿間開始暖流暗湧。
從香山頂一路走下來,小美滿面潮紅,氣色比來時好了很多,我卻有點氣喘籲籲了。
「唉,你是沒趕上我好的時候,這兩年啊是有點虛。」我故意做出彎腰駝背的樣子,模仿起葛大爺在《非誠勿擾2》裏的那句經典台詞。
「行了,別在假惺惺的了,非要我誇你幾句才解恨是吧?你已經夠好了,再好,還不讓人活了嘞。」小美的這番回答,讓我確信她已經從剛才的心事重重裏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我甯願她現在是一個閱男無數的新版薛梅!
打車回到酒店,我已經饑腸轆轆,但還沒到晚飯時間,便拉著小美來到咖啡廳吃點點心,喝杯咖啡稍稍恢複一下體力,兩塊甜點吞下去,肚子裏有了能量,心情也愉悅起來,我開始悉心地尋找話題與她閑聊,看能不能探出一點她的真實想法。
小美卻更多時候隻是含情脈脈地看著我,聽我間歇性地海侃神紹。
回頭看看時間還早,我提議再去泡泡溫泉,小美微笑著表示同意。
集體出遊的大隊人馬還沒回來,溫泉大廳顯得空曠而安靜,我牽著小美的手來到撒滿蘆薈和玫瑰花瓣兒的美容養顔湯池中,溫暖的池水驅散了寒風帶來的不適,讓我有些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靠著熱乎乎的石岸,看著氤氳的水汽熏蒸下小美粉嫩的臉頰,忽然生出無限的憐愛,我知道這一年多裏那個看上去不更世事的小美一定經曆了許多精神的蛻變和肉體的屈辱,這個向生活低過頭的纖弱女子,真的做錯了什麼嗎?
我很清楚幾乎每一個想在我們這種行當裏闖出哪怕是些許空間的女人,都必須接受種種邪惡的潛規則,付出精神和肉體受淩辱的代價。
那麼我呢?我和小美的這一次邂逅是不是也屬于這潛規則的一部分呢?如果是,小美在我身上能獲得什麼?如果不是,小美又在我身上追逐些什麼?幾乎可以確信的是,我現在就是在逢場尋歡,那麼,小美呢?我看不懂她現在的內心世界,但直覺告訴我她骨子裏面仍然保留著些許的純真,隻是我無法說出那份所謂的「純真」藏在何處。
今夜,像情人一樣愛我吧!小美的話像漂浮在雲端,又像近在耳畔。
「想什麼咯?」小美伸手掬起一捧池水,手心裏漂浮著兩片鮮豔如血的玫瑰花瓣。
「哦,我在想你許願時那虔誠的神態,佛祖肯定看到了,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拒絕你的心願。」我故意把話題引回到她身上,試圖探尋出一些端倪。
「你說,人生像不像是這池水,花瓣像不像分分合合的人?」小美微笑著說道,卻不看我,眼睛緊盯著掌心裏的花瓣兒,
「咱們兩人在這裏相聚,就像我掌心裏的這兩片花瓣,靠的很近,可一撒手就落會入池子裏,淹沒在花瓣叢中,再也聚不到一起了,就算再遇見,也未必能認出對方了。」
我心裏一驚,感覺到了她內心的一種不肯輕易言表的悲哀情緒,
「你太悲觀了,這裏的每一片花瓣兒都很美,即使你遇不到我,也會有更好的另一瓣兒在池子裏等著你。」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因爲這番話暴露了我自己的心跡,我的玩世不恭在她的執著面前,實在是卑微而猥褻的。
小美微笑,點點頭,閉著眼向水下滑去,隻留下鼻子留在片片或粉豔或火紅的花瓣中。
晚飯過後,公司那幫意猶未盡的80後精英骨幹們組織去酒店的歌廳K歌,我是公司兩屆K歌比賽的一等獎獲得者,他們點名要我去,我推脫不過,唱了一首陳奕迅的《十年》博得滿場喝彩,帥哥敬酒,美女獻花,好生風光。
小美在人叢中微笑,偷偷向我豎起了大拇指,接下來,男男女女粉墨登場,或歇斯底裏,或不知所雲,但說句良心話,他們唱得還算不賴,隻是我太OUT了。
小美是中南區的代表,伴著幾位小夥子的尖叫,她款款走上台,優雅地自我介紹,恰到好處的煽情開場白,讓我驚訝于一年多來她的成熟和老練。
「找個人來愛我
我害怕孤獨
這樣枯坐到睡去
我感覺很冷
感覺很累
找個人來愛我
讓我永遠堅強
我站在這裏
停止奔跑
沒有感覺
走在匆忙的城市
努力奮鬥的日子
感覺自己並不屬于這裏
隻屬于你
屬于彼此
走匆忙的城市
努力奮鬥的日子
感覺自己並不屬于這裏
隻屬于你
屬于彼此
我要徹底的感受
你是真的在這裏
得到一切如果失去你
我感覺到隻是脆弱
找個人來愛我……」
小美略顯沙啞的嗓音配上這首歌簡直是完美,深情而憂郁的演唱,讓我的心隨著音樂顫抖,有種流淚的沖動,我明白小美其實是在用心而不是用聲音在唱,那歌詞代表著小美心中對真愛的渴求和呼喚。
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再無法安靜地聽下去,起身走出了歌廳,坐在大廳的一角,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幾口,突然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我想去水裏呆著,以便讓自己紛雜的情緒平靜一些,路過小書店時,看到了擺在最前排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是慕容雪村寫的,我雖然清晰地記得他那胸前偉岸老婆,卻實在想不起來他本人是何尊榮。
這本書我曾經在網上斷斷續續地看過部分章節,卻一直沒空細細品讀。
我拿起書,隨手翻了幾頁,轉身慢慢走開去。
「先生,您還沒付賬呢。」面帶微笑,溫文爾雅的售貨員突然出現在面前,讓我尷尬不已。
靠在溫泉邊的木椅上,舒適地翻看著還帶著墨香的小說,匆匆翻過那些似曾相識的章節,我開始從書的半截部分往下看。
「生命不過是一場墳墓裏的盛宴,飲罷唱罷,死亡就微笑著翩翩飛臨。
當青春的容顔在鏡中老去,還有誰會想起那些最初的溫柔和疼痛?」
「入夜之後,總有些人在笑,另外一些人在哭,而我或在其中。」
陳重無聲無息地倒下,我的鼻息忽然沈重,眼前的燈影變得模糊,淚光裏晃動著無數個曾經或者依然熟識面孔,仿佛倒下的是我而不是陳重。
我不是陳重,我有過他的放蕩形骸,卻沒有他一生的大起大落,我的生活更像是一條彙集過許多支流的小河,盡管曲折,卻基本上回歸了大海的擁抱。
這次遇到小美,或許和從前一樣,最終在波光瀲灩中歸于平靜。
像情人一樣愛我,像情人一樣離開我,小美是在暗示我這些嗎?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小美發來的信息:「有時間上來嗎?小美。」
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我稍稍有些猶豫,倒不是擔心自己床上的戰鬥力,是不明白未曾有過深交的小美爲何對我如此殷勤,我身上有什麼特別吸引她的過人之處嗎?
是才?
還是色?
好像都不是!
真讓人費神啊!
這時,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嬉鬧著從我身邊走過,膩膩歪歪擠擠挨挨,那女人聲音嗲得像剛從蜜糖罐子裏爬出來,讓我渾身像長了毛刺。
「靠!這種賤女人居然也他媽有人要!」我不屑地罵道,
「忽然發覺與這些搔首弄姿賣弄風騷的娘兒們相比,小美還真的比較是合乎我的口味!唉,別他媽裝清純了,看看人家陳重,今夜有屄今夜肏吧!」,我合上書,披著浴巾疾速走回更衣室。
站在門裏的小美,臉上洋溢著甜蜜的微笑,宛如正準備與情郎密會的少女,襲黑色薄紗睡衣,剛剛遮住翹臀,朦朦朧朧地透出白皙的皮膚,隱隱約約映出胸前微凸的兩點嫩紅。
室內隻亮著一盞落地燈,昏黃的燈光,溫暖而曖昧。
我稍稍有些不安的心瞬間融化,閃身進門,一把摟過小美,吻住她的唇,吻過她的脖頸,小美的黑絲睡衣無聲地從肩頭滑落,我的浴衣褲也被小美輕巧地脫下,仿佛剝開一隻筍。
小美平滑的肌膚緊挨著我,纖細的手指輕輕撚動我的男根,我攔腰抱起她向裏間走去。
我赤裸地站在床前,小美蹲下身子,雙手捧著我正在勃起的男根,仿佛捧著一件易碎的聖器,舌尖輕輕滑過,撥動我兩股間的琴弦,我憐愛地撫摸著她絲一般順滑的頭發,看著小美一點點將我的肉棒含入口中,感受著自己的肉棒在她口中慢慢堅挺,變粗,伸長。
我彎腰托起她的下巴,小美仰著頭,口中吞吐著我已經是青筋怒張的男根,眼裏是無限癡迷的神情,我不知道這一切如何降臨,隻知道面對這樣一個爲我付出如此真愛的女人,我幾乎手足無措。
彎腰抱起屈身于我胯下的小美回到門廳,讓她面對著落地的穿衣鏡站立,由于身材的差距,我隻有岔開腿放低身子,才能從後面插入她那早已春水泛濫的肉穴中,而這樣的姿勢也使得我和小美更加緊貼。
鏡中的小美雙目微閉,眉頭緊鎖,朱唇半啓,一身光潔的肌膚在情欲高漲之時桃紅李白煞是可愛,兩隻嬌乳在我指尖的輪番搔刮下也越發顯得粉嫩挺拔。
我打夯一般重重地撞擊著她,肉體碰撞之處「劈啪」作響,小美咬住下唇,前臂扶牆用力支撐著身子,屁股盡量向後撅起,忘情地承受著我粗野的抽插。
鏡子裏一對赤裸的男女毫無顧忌地交媾,粗喘如牛的我堅硬似鐵,燕語鶯聲的小美鮮嫩水滑,假如路過的服務員稍加留意肯定能聽出門內的淫靡之聲。
看著鏡中的情景,我周身的血液近乎沸騰,沒多會兒便險些一洩如注。
我扶著小美的胯,半推半抱地擁著她回到臥室,把她撲倒在雪白松軟的床墊上,繼續大力抽插。
小美的身體像嬌豔的桃花一樣綻放,在我的如熊熊烈焰般的欲望狂潮中上下飛舞著。
我毫無節奏地在小美的水嫩柔滑之地瘋狂進出,翻過來側過去,用盡了各種姿勢,看著她在高潮中劇烈地顫抖,聽著她在巔峰處無助地嘶喊,我筋疲力盡,拼盡最後一點吃奶的力氣頂住她花心的最深處,任由精液噴射而出。
洩空囊袋的我深深地陷入意識混沌之中,輕得像是隨風而起的羽毛,這一切是真的嗎?
有人在我耳邊一次次發問,我卻找不到答案,隻有小美身上淡淡的香氣,牽引著我在看不透的迷霧中越走越遠。
猛然間一陣敲門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心裏「咯噔」一下,不知將要發生什麼。是警察來查夜?
不可能,這裏是五星級的溫泉酒店,色情業繁盛的地方,有強硬的後台,應該不會遭遇突襲檢查的,可是誰又能爲這種事打包票呢!
正猶豫間,小美已經披上睡衣,攏了攏頭發,走到了門口。
「誰?」小美的聲音聽起來溫柔而鎮定。
門外是個含糊不清的男聲,伴著雜亂的「乒乒、砰砰」的拍門聲。
小美猶疑了一下,一邊披上厚重的白色浴袍,一邊回頭沖我指了指洗手間,我一愣,未明就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也跟著指了指洗手間,小美皺著眉,點了點頭。
我飛快地下床,抱著自己的衣服,踮著腳赤裸著身體快步溜進浴室,躲進浴缸的簾子後面,扯過一塊浴巾圍在腰間。
門開了,側耳細聽,是小美和一個醉鬼的對話。
「美美,今晚,老子……睡啊……睡這裏……」
「辛總,今天不方便,我來那個了,再說你喝醉了啊,喝醉了不能逞能啊,會傷身子的,餘姐姐該生氣了啊,回去吧,我送你回房間,好吧……」小美刻意壓低的聲音依然是溫柔而鎮定,雖然聽起來有些沙沙的。
辛總?一年多前我去武漢講課時好像沒見過這麼個人,據說他和另一位副總去東南亞考察市場去了。
「那個,來哪個啊?」那位辛總舌頭像是被卷成了團兒,嗚嗚嚕嚕地,
「嘿嘿……是你情哥哥來……來咯?老子偏要進去看啊看……」
「哪裏啊,好了,辛總,我來月經了,正多著嘞,你要不要去廁所裏看一哈咯。」小美說著輕輕推了一下浴室的門,我隻得更貼近牆站立。
我心情忽然極度惡劣,媽的,這混蛋丫挺的撒酒瘋撒到老子門口了!
丫要是再不走,老子就一腳踹死他!可小美……
「啊?不!老子不去,撞紅……不啊……不吉利。」辛總並沒有探身進來,卻膩膩歪歪地靠著門不肯走。
「好了,啊,趕緊回去睡吧,一點半了,再吵就把警察招來了,嗯……好了啊。」小美連聲催促著,把辛總往門外推。
「嗯……再來一下,哦……哈哈,好香哦……美啊美,你莫怕那個孫……孫豬頭……婊子養地,老子明年就……」隨著一陣幹咳,辛總的聲音漸漸遠去。
小美輕輕關好房門,走進浴室,我一把摟住她,內心湧起一股淡淡的酸楚,小美也無語,兩行淚無聲地灑落在我的胳膊上。
剎那間,我明白了這一年多裏小美經曆了怎樣的心酸曆程。
小美止住了一聲聲啜泣,擡手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我,我沒事。」說著掙脫我的懷抱,拉著我坐回臥室的床上,爲我披上睡袍,自己坐到了我對面的布沙發上。
四目相對,我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來打破靜得讓人窒息的沈默。
小美勉強浮起笑容:「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我點點頭。
小美點燃一支煙,緩緩地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開始回憶那些曾經令她心動,讓她心碎的往事。
小美生于湖北北部的一個縣城邊兒,群山環繞的村子,她的家境並不富裕,尤其是她還有一個被寵壞了的弟弟,驕橫跋扈,揮霍著父母的辛勞。
盡管她學業優秀,母親、姑姑、舅舅都對她執著地要考大學反應激烈,母親甚至威脅要把高中沒畢業的她嫁人,以節省家裏的開支供養不爭氣的弟弟讀書,隻有沈默寡言的爸爸節約下來一些零用錢偷偷塞給她……
在以優異的成績考上武漢某大學後,父親終于咬牙拍闆借錢也要湊夠學費,爲此與母親爭吵了足足半個月。
讀大學時她一直堅持利用一切課餘時間打工掙錢,加上掙得的獎學金,足夠自己的學費了,同時還能不時遞給家裏寄點錢回去,補貼家用,畢業後她來到我們公司,雄心勃勃地憧憬著能夠發揮自己的專業所長,幹出一番事業,改變自己和家庭窘迫的經濟狀況。
後面的事情便是我所看到了那些了。
她默默地傾聽,默默地觀察,默默的改變,從一個隻能拿底薪的小業務員跳上地區經理助理的職位。
她掙紮過,也試圖反抗過,最終隻能屈從。
「姓孫的威脅過你?」我傻傻地問了一句。
「沒有,是我自願的,其實自願不自願,結果都是一樣,不是嗎?」說這些時,小美臉上浮起苦澀地笑,眼裏已經沒有了淚光,吞雲吐霧的樣子看上去比剛才坦然了許多。
「爲什麼,啊,爲什麼要我像情人一樣愛你?」我忍不住拋出了這個讓我困惑了許久的問題,在這故事裏面似乎找不到誰有資格做那個小美刻意讓我模仿的「情人」。
「他是我高中的語文老師,在我幾乎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是他給了我最多的幫助,不然憑著我爸爸偷偷給我的那點錢是沒法讀完高中的,考上大學時,他堅持拿出了一半的學費,不然我爸也湊不夠。」小美有些玩世不恭的神情,忽然變得莊重起來,言語間也彌漫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溫情與哀怨。
「我大學二年級暑假時偷偷跑去看他,說我想畢業後回去和他在一起,他拒絕了,說他有家,說我應該有更好的前途。我知道他老婆住在幾十裏路外的鎮子上,但是他沒有孩子,也很少回家去,我知道他根本不幸福。」小美低下頭,捏索著手裏剛剛撚滅的煙蒂。
「我哭著跟他說,等我畢業了,給你生孩子吧,我不要求你跟她分開了!」小美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眼前浮現出五年多前的那個下午,鄂北山村茂密的玉米地裏淒婉的一幕:
長發披肩的小美站在一臉書生氣手足無措的彭老師面前,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褲,鋪在草地上,當她赤條條地把自己美玉般清純無暇的肉體展露給暗戀的他時,彭老師卻撲通一下跪倒在小美面前,摟住她的腿,失聲痛哭。
午後灼熱的陽光透過茂盛的玉米叢,照在兩人身上,小美靜靜地躺在自己用
衣服鋪就的「婚床」上,等待著心愛的他進入自己聖潔的處女之身,等待著自己
結束處女時代,成爲他的女人。
然而他剛剛觸到小美柔嫩濕潤的花瓣兒,便渾身抽搐著跌倒在小美身上,溫
熱粘稠的精液緩緩地流淌在小美的兩股間……彭老師雙膝跪地,絕望地撕扯著頭
發,語無倫次地啜泣著:「哦,不!我不能,我不能!不……」
小美無助地看著他痛苦扭曲的臉,摟住他讓他的臉靠在自己胸前,讓她聽到
自己內心的呼喚,而他發瘋一般地掙脫小美的雙臂,抓起衣服漫無目的地狂奔而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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