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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依稀記得大學時看過的一首北島的詩,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善良是善良者的
墓志銘。做為一個成功的商人,我始終遵守內心深處的自我約束,不騙人,不害人,
我一直引以為榮的是,在金錢的得與舍中,我之施予總能讓別人幸福,我之所得總能
讓我自己心安。我更一直引以為榮的是,我有一個美麗而善良的妻子,她像天使一樣
的純潔,她的皮膚像牛奶一樣潔白芳香,她的玉腿,像小鹿一樣輕盈,她的胸膛,豐
實得像即將收獲的莊稼,她的微笑像十月的天空,燦爛光輝。
直到今天,我在瘋人院的這頭,她在墳墓的那頭,我的耳邊,好像依然能感覺到
她芬芳的呼吸,我的唇際,好像還殘留著她的輕吻。人生無常,造化弄人,一年的時
間,我們從相依為命,到生離死別,也許對於大千宇宙,只是一剎那的轉變,那於我
,卻是無可挽回的失去。
“老公,你的電話。”蘋蘋從小遊泳池邊爬上來,接過茶幾上的電話,接通後遞給
我。
“蘋蘋,去擦擦身子吧,別著涼了。”
“好像是許志的電話,不許超過十分鐘啊,喂,許志,你就能自己做回主嗎,什麼
事都來問他,你也是堂堂的集團副總了,我不信你要說的事,自己就決定不了。”
我搶過電話,一面和許志說著,一面推著蘋蘋去擦干身子。
“大哥,是不是剛剛攪了你們的事,對不起啊,兄弟請你給嫂子也賠個不是,一會
兒接著來,千萬不要影響到你們的情緒啊,那我的罪過就大了,呵呵!”
“什麼事?”
“這樣的,天津那邊,我剛剛把合同簽了,雲陽集團的張董電話就來了。這個人,
真是扯蛋。他的意思是說天津這一單不和我們爭了,下一次,他請我們還是再關照一
下,什麼他們小公司,實力不大,沒法子和我們競爭。”
“嗯,這樣吧,我們把吉林的那個項目讓給他們吧。那單子不大,我們去做,成本
也高,讓給他們吧。”
“……大哥,吉林那邊,我們前期也投了十多萬啊,就這樣給他們?……”
“許志,你的能力是沒的說得,我也很喜歡你這種衝勁,你可能對我李書不太了解
,生意場上,錢容易賺,心最難換,雲陽集團的老張,和我不但是對手,我剛入行時
,是他帶的我啊。現在他那裡有些問題,我還是要幫幫。”
“大哥,要是我當時也遇到你,我的公司也就不至於倒閉了……大哥,你的心我知
道了,不過生意歸生意,大家都知道這個遊戲規則,吉林那一單,不只是百十來萬的
小賺頭,和教育部門搭上了勾,這個市場容量很大啊,不做太可惜了吧!”
“我知道你對那邊確實花了很多心血,讓出去有些心痛,年底我給你兩個點的利
潤,補補你的血。好吧?”
這時蘋蘋已經擦完身子,一件花花綠綠的大浴袍下,裹著她那嬌俏美艷的肉體,
在我眼前扭著森巴舞,又是彎腰又是踢腿,一會兒更是把白淨淨的小屁股蹭著我的
大腿,眼睛裡射出勾魂奪魄的光芒。
“大哥,……謝謝你!”
蘋蘋有些不耐煩了,奪過手機:“許志,給你三個點,請你不要再騷擾我老公了
。”然後就把手機關掉了。
“喂,你想做什麼?”我奪路而逃的樣子。
“不行,我要,都兩個星期了,我要你的愛!”
蘋蘋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這就是蘋蘋,許志把她介紹給我時,我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非常文靜又非常多情
的美女,沒想到她結婚沒兩年,她竟變成了一個性欲狂!
兩個月後,因為我正準備籌劃建立一個分公司,急缺人手,事情又很多,在蘋蘋
的鼓動下,讓許志開始接觸一些核心權力,包括負責人事和招聘,我的原則是疑人不
用,用人不疑,只是沒想到只過了一周,我原來的財務主管就被辭退了。新來的財務
主管是他通過獵頭公司物色的,海歸派,滿口洋腔,我的英文不好,有時許志和他當
著我的面嘰裡呱啦地講起英文,我都聽得一頭霧水。
周五的中午,本來我計劃安排和公司各部門的高級主管開個碰頭會,沒想到蘋蘋
開著她的紅色小跑車到公司直接來找我了。
“你來做什麼?”我看到很多員工對這位沒經通報就闖進董事長辦公室的美女全都
側目而視,議論紛紛,保不齊他們還以為這是我在外面勾換的什麼野模呢!
“帶你去個好地方。”
“開玩笑,我下午還有會呢!”
“不是有許志嗎?”
正說著,門口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
“嫂子,這是機票。大哥,你就放心吧,這種例行周會,我替你一兩次,公司倒不
了的。”他一面笑著,一面把機票和特意為我們準備的一個野外帳蓬包遞給了我。
我只好陪著蘋蘋飛到海南三亞去周末了。
路上,蘋蘋告訴我,許志連我們要下榻的賓館都訂好了。
很快,在蘋蘋的建議下,我把許志提升為總經理,負責公司的全部大小事務,按
蘋蘋的話說,幸虧遇到這麼一個工作狂,才把我從煩雜的事務中解脫出來。在月光下
,在沙灘上,在曠野的草原上,我和蘋蘋沈浸在愛河裡,結婚兩年了,我們再次找回
蜜月的感覺。一次又一次,我與蘋蘋在情愛的高潮中,呼喊著對方的名字,在眼睛裡
看到了你中之我中之你中之我……
半年之後,我和蘋蘋從非洲回來,正好在機場遇到了雲陽集團的張總,沒想到,
他的公司已經倒閉了。
“吉林的那個項目?”
“什麼吉林的項目?你在說什麼呢?我的公司被你手下的干將撚得屁滾尿流、一點
退路也沒有,全國做我們這一行的,一共就七八家,你放我一條生路,又能少掙幾塊
棺材錢呢?”
我非常憤怒,沒顧上呆呆發愣的蘋蘋,轉身就走,我急於回去找許志問清楚。
“許志,我問問你,吉林的那個項目,你沒給雲陽公司?”
“哦,沒給。對不起,大哥,我覺得那種公司,我們不吃了他,也會有別人吃掉它
,宋襄公之仁實在沒必要。你說呢?”
我壓住心中的怒火,緩聲問他:“劉秀、白五和老德,他們犯了什麼錯,你把他們
全開了?這一個月,你把和我一起創業的老哥們都除掉了,你想做什麼!!”
“大哥,我們要做一個現代企業,他們的文憑又低,能力一般,讓他們始終占著公
司的高層領導,下面小年輕的上不來,會影響公司的整體士氣。”
這一點,我倒是相信,因為我一回公司,看到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忙於手上的工作
,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拿出半分鐘的時間和我打招呼。
我點點頭,沒再看他,扭臉打量了一下他辦公室的陳設。用頂級豪華來形容也不為
過。
我再次回過臉,惡狠狠地看著他:“許志,你現在就收拾東西,滾吧。”
“……你錯了,這是我的公司,你的公司前天已經資不抵債,破產了,你請離開吧。”
等保安把我架出公司的大門,我依然不能相信,這是怎麼回事!
“從法律上來說,他一點也沒有任何的破綻和漏洞,你告不了他。”李律師同情地看
著我,一面搖頭一面說道,“你太相信他了,在銀行,你公司的帳戶裡,沒有剩下一分
錢,你的帳戶密碼,他都掌握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問題。我也不
很解,他用了很多非常專業非常邪門的手段,把你的公司所有的財產都轉移走了,最終
還讓你落下一個偷稅漏稅的罪名,你還需要自己補上這筆三百萬的稅金啊!你啊,你為
什麼不對許志多做一些了解呢,他原來為了奪走自己的舊相好,把一個可憐的男人逼成
了神經病。那個許志,是舊都一個出了名的色棍加惡棍啊!”他再次搖搖頭,沒再多說一
句話,轉身就走了。
公司帳戶密碼和簽字權,只有我和蘋蘋掌握啊!
“是我出國之前去銀行辦的,他告訴我,要用一大筆錢,走通一個關節,但是有可能
犯行賄罪,他太感激你了,想為我們掙上一個一千萬,但是你肯定不會同意的,你願
意為你去冒這個風險。”蘋蘋臉色青白,搖搖欲墜地說完這番話,終於軟綿綿地倒在
地上。
“蘋蘋,沒關系,把房子賣了,基本上可以還清這筆稅款了。你認識我時,我不
也是窮的丁當響嗎?就當我們一直沒發過財。千萬別自責,真的,我從來就不怪你。”
我一面給蘋蘋喂著糖水,一面輕聲地安慰她。蘋蘋含著眼淚,抱著我的頭,喃
喃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恨我吧!”
說什麼都晚了。看到這房子,想到我的事業,我還是忍不住恨聲連連,“這個惡
棍,我真想殺了他!”我終於還是忍不住,用責怪的眼神看著蘋蘋,心想:蘋蘋啊,
蘋蘋,你真是毀了我們的一切啊!
沒想到蘋蘋好像知道我心裡想的什麼,她別過臉,無聲地看著窗外,肩膀一聳
一聳地。
我沒想太多,還是在那裡拍著大腿,連聲痛息,自己多年的打拼,竟然無聲無
息地在一個蠢老婆和一個惡流氓的合作之下,徹底化為烏有!
“老公,你放心,我會幫你討回你的一切的。”
“你怎麼幫我討,要不是你,我會一無所有嗎?我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能混到
現在這樣,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嗎?你知道嗎!血,淚,汗,生命,一點一點地,
才有了這麼個小公司!”我心中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你就知道玩,玩,什麼你愛
我,我愛你的,那頂個屁!真沒想到你竟會蠢成這樣,連密碼和簽字授權都給了他
,他是你爹嗎!你天天在我耳邊吹風,極力推薦這麼個惡棍當總經理,你把我害慘
了!沒有錢,我還是個鳥!”
蘋蘋怔怔地看著我,半響才反應過來,痛哭著跑了出去。
“愛吧,愛吧,去野地裡喝西北風,愛得才痛快!”
我衝著她的背影,不解氣地又喊了幾句。
蘋蘋四天後才回來。
我依然不想搭理她。什麼都沒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錢,地位,尊嚴,
甚至自己篤定的人生理念。
我找了一把尖刀,在大理石地面上,慢慢地磨著。報復,一定要讓那個惡棍死
得很慘!
蘋蘋蹲在我身邊,一面哭著,一面搖我的手臂:“親愛的,你別做傻事,沒有
你,我活不下去了。”
“走開。”我一把把蘋蘋推了個仰朝天,咚地一聲摔在大理石地面上,我的心也
劇烈地疼了一下,我接著磨我的刀。在心上,磨著。
晚上,我覺得磨得差不多了,找了一件衣服,搭在手臂上,準備出去實施我的
計劃。
蘋蘋臉色蒼白地頂著門,不讓我走,她的眼神裡,也有一種瘋狂的東西。
“讓開。”
“老公,我可以幫你討回一切。”
“不可能的了。”
“你要殺他嗎?”
我點點頭。頂著這種恥辱,我連喘息和呼吸都覺得困難。
“是我的錯,是我騙了你,你殺了我吧!”
我使勁地把瘋狂大叫的蘋蘋推開,她再次倒在地上。我沒顧上看她,竟自走出
門。
車一到許志的別墅前,三輛警車就將我團團圍住。後來我才知道,是蘋蘋報的
警,她先是給許志打電話,告訴他我去找他算帳了,後來又怕許志傷害我,才想起打
110.許志聽到蘋蘋慌張的聲音,耳根子都麻了,因為他不禁想起蘋蘋被他破處時蘋
蘋也是這樣帶著哭腔。這是後來他一面干著蘋蘋,一面和我說的。
三天後,當我從拘留所裡被放出來時,一個警察滿是同情地對我說道:“哥們,
人生不就那麼幾十年嗎?他這樣做孽,報應自然也會落到他頭上的。你何苦搭上一
條命呢?”
我點點頭。心裡想:起碼,我還擁有蘋蘋。
三天前,蘋蘋已經住到他家裡了。我再傻,也終於明白蘋蘋和許志的關系了。
他們早就設好套,準備騙我的公司了。
我原來想離開這個肮髒的城市,可是心裡還是牽掛著蘋蘋,我知道,愛情和陰
謀是不能共存的。她一定還愛著我。深深地愛著我。
我給許志打了一個電話,“許總,蘋蘋在你哪裡嗎?”
“在,你來這裡?別帶刀子哦,我這裡可有三個保鑣。”
“行。”
許志帶著蘋蘋,在他寬大的客廳裡,接見了我。
我一直看著蘋蘋,她眼神有些空洞,嘴唇似張非張,面色有些緊張,有些淒惶。
我忽然覺得此行沒什麼意義。她始終是許志的女人。兩年的感情,愛你愛我,
或許她也是在騙自己吧。
“什麼時候辦離婚手續?”
蘋蘋定定地看著我,搖搖頭,不說話。
我發現她瘦多了。
“你瘦了?”蘋蘋只說了一句,痛惜地看著我。
“你也瘦了。”我有些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