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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忍不住說:「你以為我沒試麼?我不斷的找她呢,但她不願見我,我可以怎麼?!」
子樂說:「那你是甚麼時候找她呢?」
我答:「半年前開始...」
子樂說:「那即是過了年半後才找人家吧?」
我無言而對,只說:「...是她...是她說我們只是玩玩而已,反正,直到今天,我也不見得她在等我呢~」
子樂答:「是還是不是,我不知道,只知道二妹說她一直單身,改變了以前的惡習,連煙也戒了。這都是自兩年前那晚後呢。」
我想了半刻,弄熄了香煙,說:「你既然叫我放低,為什麼要現在告訴我這事呢?讓我繼續不明不白,豈非更仁慈?」
子樂用手按在我的肩膊說:「你要決定怎樣做,做兄弟的也必定支持你。我覺得放低會較好,但卻不可以剝奪你的選擇權。這天是死線了,我知道的事不可以瞞你,這不是好兄弟的做法。去吧,好歹也弄清楚,我替你請半天假。」
我這便快步跑往樓下,截了計程車前往觀塘的Landmark East,途中思緒很凌亂,也沒想到如何入內找她。幸好半年前我也來過這裡開會,也就是碰見她的那次,所以我輕易來到Reception。
當值的女生見我氣沖沖的,也嚇了一跳,問:「先生,你...找誰?」
我答:「Jenvy Chiu,趙妃怡,她還在嗎?!」
她猶豫了半刻,說:「你...是哪間公司的,有預約麼?」
我答:「沒有。我是她...朋友,妳可以替我Page她嗎?」
她面有難色,說:「這...公司Policy是不可以替陌生人Page的,你...若是她朋友,請你先打給她,在這裡等著,好嗎?」
我拿起手機,打了給她,當然如常,她沒接電話,我便急著說:「她沒接上,我想她只是忙著,妳通融一下,讓我直接入內找她吧。」
她開始有點緊張,說:「這...不可以的,我看,你還是先離開,在別處等她吧,要不然,我要找保安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卻傳來熟識的聲音:「浩英?!!妳真的來了?!」
我轉身,是二妹剛從客戶處回來。我拉著她的手說:「二妹,我...這...」
二妹點點頭,拉著我說:「不用說了,我明白的。」接著便對Reception說:「Aya,他是我朋友,Okay了,放心。」
那Aya便按開門掣,我便跟著二妹入內。左轉右拐,來到一間大房前,那人背著我們在收拾東西,二妹輕拍我肩膊,細聲說:「那,我先走了。」我回頭道謝,她只搖搖頭。
便在那刻,背向我的那人轉身,是我暗裡著迷的Facebook朋友,是Jenvy。她這天穿了貼身的圓領白色西裝外套,下身穿了條墨綠色的包臀行政短裙,腳上穿了對同色的綠高跟。和以往的她很不同,這身造型很斯文大方、毫不暴露。只是我倒沒想到最後一天上班,她還是穿得很莊重,換轉是別人,通常也傳便服罷了。
但這正正是她吧,即使做事手法會狠辣,卻永遠是一絲不苟的。這天她也如常化了妝,只是從略微凌亂的深啡直髮來看,她昨晚還是睡得不好,這刻心裡更是愁煩吧。
她聽到我進來,便轉過身來看,接著便驚訝地叫了出來,手上的文件也跌了,說:「浩英?!!!你來幹嗎?!!!」
剎那間,我也不知如何答,說:「我...我是來...我知道妳...所以來...」
她放下東西,把手盤著,耐心聽我說下去,但我卻只是咦咦哦哦,詞不達意:「這是...我們很久沒見...所以...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來餞行的...」
她望著我緊張地亂說,突然『嘎』的一聲笑了出來,我也覺得自己很遜,都忍不住大笑了:「哈哈哈哈哈~~~我其實沒想過要說甚麼的....」
她這便緩緩行到我面前,她主動擁我入懷,我那刻像要溶化了。多個月來朝思暮想的人,這刻和我終於擁抱著,那感覺真...美好。
過了片刻,她在我耳邊說:「多謝你,浩英。這...很感動啊。」
這反應不是我預期的,也令我心裡有數了,這都不是我所想的。她拖著我手,自己輕倚桌邊,望著我眼時,有點淚光,也不知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工作呢。
我倆都沒作聲,只是望著對方,我便像咒語被解除了一樣,心裡想著:「這人...其實我不太認識,相處時間也只是幹那個,到底我在做甚麼呢?」
她把眼角淚水抹乾,說:「來!幫我一起收拾好嗎?!」
便這樣,幻想中的激情變成冷靜的相處。倒真沒想到她也真的有不少東西在公司呢。
我倆溫馨地說說笑笑,收拾東西進大大小小的盒子裡,每當她拿起一些有記念價值的東西時,她也會對我說相關的故事。
「這個是我人生第一個『金帆』,雖然是個平面的Campaign,但Creative那邊很好,做了個Copy給我保存。當然沒有你『恆生』那個那麼厲害啦!」
我搖搖頭、鬆鬆膊,做了個鬼臉,她便說:「那時人生真簡單,目標很清晰。就是要做好的廣告,即使客戶不明白,我也要把好的概念帶給大眾。不單只是好的Concept,要是能替客戶名成利就的Execution!」
我說:「簡單的事最難做,即使做到也很難做得好,不是嗎?!」
Jenvy點頭話我說得好,接著又說:「即使成功了,人是貪婪的,總是不會滿足的。要比人更成功,便要付出更多。我那時想,沒有甚麼我是不會做的,我可以全無底線。」
我答:「事實證明妳被很多很多人更成功,不是嗎?廣告界有誰不認識Jenvy Chiu?!」
她冷笑了,說:「真的嗎?!哈哈哈,過獎了,白先生。但...這又怎樣?你可以永遠坐在頂峰嗎?即使能苟然殘存,又談何永垂不朽?!」
接著她又拿起一幅相,說:「你知道唐尼又回港了嗎?」
我差不多不記得這人了,更別說近況了,答:「他離開過香港嗎?哈哈哈哈」
她笑說:「那次索尼事件後,他發現了我以往曾經有過他的小孩,他以為我私自落了小孩,便一氣之下跑回美國陪他太太去了,自此我們也沒再聯絡了。」
我答:「其實我那時也好奇,妳說過已經不是首次懷孕了,我還不明白...原來真是他的...」
她收好相片,說:「那是少女時代的事了,我那年剛入大學,若然要生下來,我的人生便完了,所以沒錯,我決定落了小孩。」
我低頭沒作聲,她再說:「怎樣?我不是外表般善良呢,很殘忍吧。你也不是不知道呢,墮胎對我來說,也是小事吧。我過往事實是人盡可夫呢,連初戀情人也可出賣的,我還有甚麼底線呢,你說對不對?!」
聽她這樣說,我知她在做甚麼,便說:「我也不見得就是個好人,每人最終也是向自己負責吧。妳過往如何對我來說不重要,看是看妳將來是如何吧!」
她對我微笑後,便繼續收拾東西,轉眼間已經把房間內的東西拾得七七八八了。我到最後也沒甚麼幫得上,只是望著她,眼前這個人怎會是我那年在蘭桂坊認識的小辣椒?
收拾後有五個大紙箱,我也慶賀自己來了幫手,否則她一人怎能拿得了,便說:「我替妳先拿一些到樓下,妳叫了車沒有?」
她卻輕描淡寫地說:「噢,不用了,我自己乘計程車便可...謝謝。」
我答:「怎麼可能?這麼多東西,計程車裝不下的,要叫『雞記』呢!」
她笑著,拿起桌上的小紙箱和旁邊的小植物,說:「那些都不要的,我安排好秘書,她們會把它丟了,要帶的便這小箱,不要緊。」
我驚訝地說:「那些獎狀、相片全都不要了?!」
她瀟灑地說:「要記得的不需要留著,不想記得更不值得糾纏著,來時輕鬆,走時也應該灑脫,不是嗎?」
我那刻被她的風度迷住了,望著她只是點頭笑笑,接著便說:「那我來拿這小箱和盆栽,來吧,給他們看看趙妃怡的風采,讓他們知道損失了甚麼人才!」
她也點頭,面露謝意,離開房前卻對我做了個鬼臉,那刻...便是那刻,是我倆最貼近的一刻吧,在難過的時候有戰友在身旁是件難得的美事呢。
我搬著紙箱跟隨Jenvy身後,她果然意氣風發的在辦公室內行走,來到不同的同事面前說再會,有些談及往美國的安排,有些便說說往事,全程有說有笑,若然不知內情還真的以為她只是渡假而已。
來來回回幾遍,也花了十數分鐘,我樂於站在後面做觀音兵,這倒令她很有派頭般,幸好沒多人認出我是著名的廣告CD,但老實說即使他們認出,我也真的懶理。
到最後,二妹站在大堂前,一向堅強的她並沒有因她整了容而改變,只見她強裝笑容,待Jenvy來到便和她擁抱,兩人交換了眼神,沒說話只向對方點頭,接著Jenvy便說:「我打給妳吧。」
Jenvy從大門一出便沒回頭,二妹反而拉著我,說:「你...送她回家吧,我了解她性格,工作是她的所有,這刻她只是硬撐著。」
我點頭,她繼續說:「哈,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上來,這也好,總算有人陪著她,去吧...晚點見。」
我這便追上去,剛好電梯門打開,我倆一同入內,這時才四時左右,電梯內只有我們,她這時轉面過來,見我抱著紙箱很久了,便笑著說:「很重嗎?」
我搖搖頭,她再說:「交給我吧,這裡可以了,我搭到地面截計程車,你不用陪我了。」
我沒理會,再次搖搖頭說:「沒要緊,我先送妳回家吧。」
她把手放在我彎著的手臂上,扁著嘴苦笑說:「浩英,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很多謝你今天來陪我,否則,可能真的會有點尷尬,但...往後的路我還得自己走呢,你可以陪我多久呢,還不是終需一別吧?」
我緊緊的抱著紙箱,說:「我不知可以陪多久,也沒有打算,我只知道這刻想陪著妳,我答應妳,送到妳家樓下便走。妳要幫手...便替我拿著盆栽吧!!」
她也拿我沒辦法,便從箱中拿起小盆栽。她面向電梯內的全身鏡,鏡內是個呆子抱著紙箱,旁邊是個身穿端莊行政服但頭髮蓬鬆的傻婆雙手托著盆栽,我望向鏡內的她,她也望著我雙眼睛,突然我倆也大笑出來:「哈哈哈哈哈!!」
我說:「很遜~~~哈哈哈哈~~~」
她開懷地笑,再說:「落寞的一對!!!」
笑聲令我隔膜打破了,這時電梯門亦打開了,我倆便步向大門,期間她刻意輕輕撞向我,接著笑說:「多謝你!」
我也回禮,輕力撞向她,說:「不要客氣!!」她卻又轉過來撞我,便這樣我們像中學生般在沒人的大堂玩耍,我突然快步的跑,她在後面『咯、咯、咯、咯、咯』的高跟鞋聲,和我在追逐。
來到街上,候車處那裡剛好有計程車,她替我開門,我倆便登車。
司機問我:「到哪裡?!」我才想起,我是從來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兒呢?這段單戀時期,我也有想過到她家裡附近假裝偶遇,但這念頭都瞬間即逝呢。
她卻笑著等我答,我知道她有心戲弄我,但我卻答不出來。司機繼續問:「噯~先生,要到哪裡啊?!」
Jenvy把面轉開忍著笑,我便說:「中環荷李活道永活樓吖,唔該!」
她這才叫了出來:「喂呀!不是啊,司機,麻煩你...貝沙灣。」
我忍不住笑說:「噢!!厲害,女大班原來住豪宅的...那年要妳來我家真是屈就了...哈哈哈哈!!」
她輕輕打我手臂,說:「早知你會這反應!我是租的...但你還膽敢提起那年?!!」
接著我倆便喋喋不休的說起那時候的荒唐事,我們如何在蘭桂坊認識、她怎樣主動追求我、還有那單索尼高層相片的交易,我倆有說有笑,間中她還用手掩面遮醜,說她那時真的太任性了。但當她說到自己以前如何不好,我心中卻有點失落。
她是改變了,這天的對話、交往,都是純友誼吧,若然要我選擇和她完全沒關係還是作對朋友,我倒希望是後者,但若然她能像以往那麼放任對我...豈不是更好?
轉眼便來到貝沙灣,司機駛進南面的大閘,都是按照Jenvy的指示,接著便停在第六期門前。她轉過身來對我說:「Adam,我過了Boston應該短期內不會回來了,今天真的很多謝你...不是...這些日子來,我也多謝你以前待我好過,我會把聯絡資料Whatsapp給你,你有空經過東岸,記得找我,OK?」
我點頭說:「嗯,哈哈哈...幹嗎這麼客氣了,我這份人最不懂得這客套話的...總之,妳自己保重,若然那邊過得不愉快...便回來吧,香港也有值得留戀的呢。」
她笑笑點頭,伸出手來,我便和她握手。司機全程在聽著,他這刻望向倒後鏡,是想知道我的表情吧,我瞄了一下,見他搖搖頭,也在替我難過吧?他剛才也聽我倆說及以前的事,是在想『握手』這道別,很不適合嗎?
Jenvy下了車,我把身體移向她下車的那邊,遞了紙箱給她。我望著她轉身,她行了數步,便回頭和我揮手。
司機這刻說:「先生...開不開車呢?」
我無奈苦笑,說:「不開車,還可以怎樣?!唉~~~」
司機答:「換轉是我,這位小姐這麼美...」
我立即說:「好了!不要說...這便開車吧!」
計程車在調頭時,Jenvy還是禮貌地站在那裡,望著我離開,我也望著她,尤其是她墨綠短裙下的大腿、小腿、高跟鞋,這些都是我以往曾經熟悉的,但都將會隨她的離開變成過去了。
汽車在她身邊駛過,她便轉身入內,我卻繼續往後望著。
那多事的司機又說:「我知這不關我的事...先生,我結了婚三十年,家裡四個女,女人心事,我也略懂一二呢...」
我有點不耐煩又有點老羞成怒,說:「喂大哥,我沒有問你意見呢~」
那刻電話響了,我看看,竟然是她,便立即接線,說:「Jenvy?怎麼?漏了東西麼?」
她答:「不是,我是想問你,夠錢沒有,你沒想到車程這麼遠,來回也不少錢的。」
我有點失望,但也答:「噢,放心,我夠錢呢...那...拜拜。」
她說:「拜拜。」
收線後,我自然地望向倒後鏡,果然司機望著我,他又說:「哪~我只是說...若然她...」
我截了他的話,說:「掉頭!!!!」
他也興奮地答:「收到!!!!」
接著便一手軚把車轉過來,再飛快把我送回大廈前。我下車前付前,那人還說:「齊頭算了,少收你三十圓,算是預祝你成功留住美人!!去啦...快點去!」
我也沒料到這司機是個性情中人,說了多謝,他還和我擊掌,很戲劇性。
下車後,我再致電給她,過了片刻,她終於接了,說:「噢?又是你?!怎麼喇?」
她這語氣和我腦內綵排時不同,突然不知如何接下去,便說:「啊...沒甚麼,我...我只是想知道,妳還有沒有事要我幫忙吧?!」
她笑了,答:「阿浩英哥,你這天做好人做上癮了嗎?哈哈哈哈,我說笑而已,但真的沒有了,我OK的,放心!」
我答:「噢?真的嗎?!妳...不需要客氣呢,有甚麼事盡管開聲吧!」
她還是笑答:「真的沒有了...倒不如這樣吧,若然我稍後想到甚麼,我再找你,好嗎?!」
我腦裡空白,畢竟這些電影橋段的行為,我真的不擅長,竟然想不出話說:「......」
過了一會,她說:「嗯?你的背景聲...你沒可能這麼快到...你下了車嗎?!」
我無答。她再說:「你在樓下對嗎?」
我答:「嗯。」她說:「你上來吧,26樓B室。」接著門鎖發出『啲啲啲』的聲音,我便開門入內了。
我入了電梯心裡忐忑,我知道她的語氣有點不耐煩,這刻上去說甚麼呢?我找她幹嗎?她的舉動還不是明顯不過了嗎?白浩英,你以往的瀟灑去了哪裡?!多少年輕女生恨不得和我交往,我卻糾纏在這位複雜過去的四十路熟女,還是位對你沒意思的人?!
這可能是求之不得、輾轉反側?
電梯門打開,面向的便是B室,這豪宅是一梯三伙的,她是位甚麼人物,我這是否太傻?!
我才一步出電梯,她的大門便打開了,還是和早前一模一樣的衣著,她還是穿著高跟,站在門前望著我。
她微微含笑,帶點無奈地說:「白浩英,你知道自己在做甚麼嗎?」說著,她把門張開,示意邀請我入內。
我垂著頭前行,經過她入內,只見裡面裝修豪華,老實說,在這種豪宅內,我也猜不到是原裝的設計還是後期改建。屋內大廳廣闊,地上是白色石地板,牆身是白色,還有些銅造的假羅馬柱,加上水晶吊燈和宮廷式傢俬,設計雖典雅但帶點冷冰冰的感覺。
我邊脫下鞋子,邊說:「我...我想我是有點捨不得,想和妳多聊一會吧...」
她卻立即打斷我話,說:「噢,不用脫鞋了,我已開始修拾東西,這裡也要『交吉』了,地板骯髒~你看,我也沒脫鞋。」
我點頭,便把脫到一半的鞋子穿好。她禮貌地指向客廳內的長『貴妃椅』沙發,是米色皮革和白色漆木做成,跟一般住家裡的沙發很不同,反而有點像酒店的傢俱。在我眼裡,又是些大方但冰冷的設計。
我坐下來,她便把門關上。這是個上班日的下午,這裡寧靜得耳膜也在『吰吰』的叫。
沙發背著牆壁面向無敵海景的大窗,這裡是她平常最喜歡躺著的地方吧!我坐到長椅的最左方,讓她位置,Jenvy便也坐下來。
我倆坐得很開,她穿了短裙,坐下時隨即把腿蹺著,我忍不住望了一眼那對緊夾了的美白大腿。她見我有點不自然又沒說話,便問:「你要喝些甚麼嗎?」
我搖頭說:「不用了。」她沒再說話,我也沒有話題,過了片刻,我站起來,說:「啊~對不起,我還是走了...妳必定在忙著搬家,我在耽誤妳了。」
她沒回答,微笑著像在想甚麼似的,我卻只站在那裡不動。
她見我又不是離開,便說:「你想我怎樣呢?!當初只是場交易,不是嗎?!」
聽她說這話,我心裡反而好過些,畢竟我總找不到勇氣說這話題,便再坐下來,答:「是...起初的確是場交易...」
她搶著再說:「我倆快活過,大家同意是One Night Stand,不是嗎?!」
我繼續點頭。她說:「接著...你也沒再找過我,對嗎?!」
我苦笑地點頭。她再說:「那,我真不明白了,你想怎樣呢?!」
我想了很久要說甚麼,接著才說:「我起初的確只是玩玩而已...但那次在妳公司碰到妳,我才知道自己很掛念妳...嗯...卻不是以前那個妳,是現在這個妳...」
她恥笑了,說:「甚麼那個我,這個我?我還不是一樣嗎?!」
我極力搖頭,說:「不對,妳變了很多...和以前很不同...」
她說:「不同?!是這個髮型嗎?還是這套衣服呢?哈哈哈哈,你們男人真好笑,女生改了造型,你便又有新鮮感了,又想嘗試享用嗎?!那,浩英,你說啦,我有甚麼不同了?」
我覺得理直氣壯地說:「妳不同多了,我差不多天天都到妳Facebook,妳生活習慣改了,沒再留連夜店,開始注重健康,做事也沒有以前般不擇手段...還有,妳以往怎會每晚都自己煮飯吃呢?我們剛才的談話,妳的看法也不同了吧!!」
她望著我,像冷靜了點,說:「你幹嗎每天都看我的Facebook呢?你根本都不認識我,我倆只是上過床而已...你這單戀正正是因為我拒絕了你吧!堂堂的白浩英也被女生拒絕,很不甘心,不是嗎?!」
我在想她說的話,跟阿樂說的差不多,到底我是否真的如她所說呢?
她再說:「你知道自己喜歡我甚麼嗎?我不是個好人更不是淑女,是個出賣身體來換取名利的人,你不是不知道的,別以為我是從良了...我只是厭倦了吧...男人...愛情...甚至乎我這個容貌、肉體...都不是過眼雲煙吧?!」
我沒法完全否定她的話,她再說:「你是喜歡我這個身體吧?!來...我給你看...」說著她便解開了上身白色外套的鈕扣,露出裡面的黑色胸圍,她緩緩後倚,把蹺著的腿放下,露出更多的大腿,和裙下若隱若現的春色,續說:「...你今天對我這麼好,想起來,我是應該回報你的,這不就是我的做法嗎,來...公平交易...來幹我吧,別客氣!!!」
說罷她裝出淫蕩的表情,一手抓著自己的胸圍,說:「是這樣嗎?!!喜歡看嗎?!」接著更把大腿張開,讓我看見她黑色的小內褲。
我玩了這情慾遊戲多年,也沒試過有那刻的感受,她的侮辱不只是對我個人,而是對所有的男人吧,所有對女生好來換取肉體快樂的男人。試問,又有那個男人可以清高地說追求女生不是為了那個?
我被她的舉動嚇壞了,我只知那刻很難受,她令我覺得自己是個很卑鄙、很差勁的人,我又不懂自辯,剎那間竟然流了淚來!!
我也不記得多少年沒哭過,但那刻我竟然無聲沒息地流淚了。
她見狀也嚇了一跳,立即停止她的舉動,抓緊自己上衣,坐起來。
我也不料自己的眼淚停不了,覺得很羞愧,便立即站起來,跑到大門前打開門離開,她還不及反應,我在臨行前,說:「我雖然不是甚麼好人,但也從沒傷害妳的心,對妳好我想我真的沒有甚麼目的,我甚麼事候喜歡了妳...是甚麼令我喜歡了妳,我不知道...亦控制不了,難道我想每天牽腸掛肚,心裡絞著麼?妳可以不喜歡我,即使要罵走我也可,但也不需要這樣侮辱我吧...」
說完我便跑了出去把門關上。我不想等待電梯,往側門的樓梯下樓,這裡二十六樓,路程可以給我好好冷靜吧!
我心裡不停在想她的話,來到十三樓時,我的眼淚才懂得停止,我透了口氣,心裡逐漸好些,反而開始討厭她。她真的是個惡婦,竟然如此對待別人,這樣的結局真的是最好了,只可惜我沒機會痛罵她一番。
來到地面,我稍稍回氣,把門推開,Jenvy竟然在那等著,我正打算罵她,她便飛撲進我懷中,和我接吻!我起初推著她,但她卻不斷壓向我,沒半刻我已經不再抗拒和她擁吻起來。
我倆站在電梯前盤旋地深吻著,直至我把她壓在牆上,她用手掃著我頭背,好一會的擁吻,她才停下來透氣,還說:「對不起...是我錯了...對不起!!!!」
我這才看見她的面容,她的眼妝已經花了,是眼淚把它溶掉了,我見尤憐,這刻保安來到,見我倆還是擁著,問:「趙小姐...妳沒甚麼嗎?」
她立即用手輕抹眼角,鬆開我,拉好短裙說:「沒事,我沒事呢...」說罷便拉著我的手,按開電梯門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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