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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即將十二歲的某一天晚上，在摩斯漢堡內我和媽媽面對面坐著，媽媽跟
我說她今天不回家了，明天開始就要跟一位認識的男朋友一起出國玩兩周，要是
順利的話就能立刻跟他在一起……
「媽媽，你會不會丟下我和妹妹不管？」
「不會啦，媽媽絕對會定時寄錢回來給你們生活。」
「為什麽媽媽不帶我們一起走？」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我帶你們三個一起走，他怎麽可能還會要我？他可是
媽媽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有錢人耶，難道你不希望媽媽也能過的幸福嗎？」
「那個有錢的叔叔還不知道我們的事嗎？」
「如果媽媽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一定會找機會跟他說。不過在那之前你們要
乖乖的，不要破壞媽媽得到幸福的機會，知道嗎？」
「我知道……」
「所以阿健啊，媽媽不在的時候，你要耐心的等媽媽回來，更要好好的照顧
兩位妹妹喔。」
那一天媽媽這樣對我說，再交給我維持生活的兩萬元，就勇敢的追求她自己
的幸福去了，不知道哪一天才會再回來……
兄妹的幸福在哪里０１：被媽媽拋棄的三兄妹我曾經有一位哥哥，大我五歲，
媽媽十六歲時跟第一位爸爸一起生下他，不過這個第一位爸爸沒幾年就跟媽媽離
婚了。
離婚之後，媽媽認識了第二位爸爸，也就是生我的爸爸，不過這個爸爸在我
出生前就離開媽媽更表示他不要我，所以我一出生就沒有爸爸，也沒有見過爸爸。
另外媽媽也為了怕麻煩而沒有給我報戶口，想等生活真正穩定再處理我的事，
結果就這樣一直拖下去，所以對政府來說我並不存在，只有哥哥還有戶口存在。
媽媽生下我之後又陸續認識了幾位男朋友，更前後為他們生下兩名女孩，也
就是我的妹妹，當然妹妹們的戶口跟我一樣也不存在。
媽媽好像是希望為他們生下孩子的話、就能讓其中一名男朋友願意成為我們
的爸爸，但是這些男朋友總是在知道我和哥哥與陸續出生的妹妹存在之後就
又遠遠的離開媽媽。
對媽媽來說，大哥，我（阿健），英子，雅婷，我們這四個小孩，就這樣成
為她追求幸福的最大阻礙……
英子小我兩歲，爸爸聽說是日本人。至於雅婷小我四歲。而說到大我六歲的
哥哥，我對他已經沒有什麽印象，只記得他是很好的大哥，常常在家里牽著我的
手跟我和妹妹們玩，跟我打架，甚至教我跟英子讀書寫字，直到我八歲的時候他
在上學途中被計程車意外撞死……
因為我和妹妹都沒有戶口，政府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所以我們不必上學，
整天只要留在公寓的房間里自己看參考書學習就好
，也因此我們沒有朋友，比較起同年齡層的孩子也更加的獨立成熟。
媽媽就這樣一邊帶著我們一邊工作，更積極的持續認識新男友，不過其實媽
媽不管家里的事，所以家里的事都是我和妹妹們分工合作完成，包括洗衣煮飯打
掃，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在我即將十二歲的這天，媽媽在摩斯漢堡表示
他要和好不容易才交到的男朋友出去玩，要我好好照顧兩位妹妹……
※※※
當我小心的獨自坐公車帶著二萬元現鈔與一袋的摩斯漢堡回到公寓，已經晚
上十點了。雅婷似乎已經躺在棉被內睡覺而沒有來歡迎我，歡迎我回來的只有英
子。
或許是具有日本人血統的關系吧，大妹英子打理家務時其實很有媽媽的感覺，
非常顧家，甚至在家里比媽媽還要像媽媽。
「哥，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英子看我進入玄關之後就把門拉上還上鎖，好奇的問我：「媽呢？你不是去
接她？」
「媽媽今天不會回來。」
「媽去哪？」
「她說要跟新認識的男朋友出國玩，要兩個禮拜才會回來，不過媽媽有留下
兩萬元給我們，要我們乖乖等她回來。」
「媽又交到新男朋友了？」
「好像是吧，我是剛才聽媽說的。」
我簡單說完，脫掉鞋子，就從英子身邊走過，拿著一大袋的摩斯漢堡進入客
廳，她也立刻乖巧的把我脫下的鞋放回鞋櫃……
我們住的這個房間於公寓最頂樓的五樓，每層樓都有五個獨立的長方形房間，
而我們的房間就在五樓的最里面，也就是這棟公寓的最深處。
這間公寓的房東聽說為了討生活而在日本生活了幾十年才回國，可以就因為
這樣才特別蓋成日式模樣，在漫畫或電視常常會看到的那種直排式的日本式公寓。
打開房門踏進去就是一個小玄關，左手邊是煮飯的廚房，正面可以看到整個
房間鋪著榻榻米向內筆直延伸進去，然後有一扇落地窗分隔洗衣服和曬衣服的陽
臺。
另外關於這個陽臺跟其他日式公寓有點不同的地方、在於它有個獨立的水泥
小隔間。是一間設在陽臺的小廁所，內有馬桶和沖澡用的蓮蓬頭。
廁所會這樣設據說是因為最初的公寓房間沒有規劃衛浴設施，而臺灣又沒有
公共澡堂這樣的地方，因此房客都住不久，不得以之下房東只好這樣在每一戶房
間的陽臺獨立加設。
我拿著一袋摩斯漢堡走進客廳，盤腿坐在小桌旁，把漢堡放在桌上，轉頭看
著靠陽臺的客廳內側，榻榻米上面鋪著一張棉被，小妹雅婷就窩在里面睡覺。
「好啦，不要裝睡了，過來吃漢堡吧。」
才剛滿八歲的雅婷立刻笑著掀開棉被跑過來，直跑到我旁邊坐下。
「英子，你也來吃吧。」
「好……」
※※※
媽媽就這樣離開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兩個禮拜我總是每隔幾天就一個
人上超級市場買些蔬菜或肉回來交給英子料理，除此之外絕不出門。
因為媽媽說要是我們白天出門會被大人懷疑怎麽沒有去上學，所以我們都乖
乖留在家里一起玩耍或是看書自習。不過我們就是白天也不敢吵鬧，怕鄰居發現
我們這群孩子在家然後懷疑調查。
當然每次我外出時看到跟我同年齡的孩子穿著國一的制服，多多少少都會覺
得很羨慕他們能上學，不過每次我羨慕時都會想到家里的妹妹們，只要我們能天
天高興的生活夠在一起不就好了嗎？又何必一定要上學呢？再說又常常聽媽媽說
國中生的孩子都很壞，不聽話……
於是我和兩位妹妹就這樣乖乖留在家里，天天盼著媽媽回家，好不容易兩個
禮拜終於過去，那個傍晚媽媽打了一通電話回來：「阿健，媽媽已經回國了。」
「媽媽，你在哪里？要我去接你嗎？」
英子和雅婷聽到是媽媽的電話，不是什麽推銷或調查的電話，立刻跑到我身
邊圍著。
「我等等就要去男朋友家里跟他一起住，所以不會回去了。」
「那你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會盡快回去看你們。」
聽到媽媽又不會回來，我難掩失望：「喔……」
「你這麽想念媽媽啊？」
「嗯。」
「傻孩子，都這麽大了還會黏媽媽啊。」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嗯……」
「要堅強才行喔。」
「我知道。」
「英子和雅婷還好嗎？」
「她們都很好。」
「讓英子來聽電話。」
於是我立刻把電話交給英子。
英子跟媽媽談了好一會就又把電話交給小妹雅婷。
最後，電話終於又回到我手中：「阿健，我有跟妹妹們說過，要她們乖乖聽
你的話，所以你身為哥哥也要好好照顧她們喔。」
「我知道。」
「還有，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回去看你們，不過我都會固定在每個月
的頭幾天匯一萬五千元進銀行，記得房租七千元一定要按時繳，水電瓦斯的錢也
要繳，不要忘了，也不要亂花錢，知道嗎？」
「我知道。」
「我就知道阿健是可以讓媽媽放心的好孩子。」
聽著媽媽這樣說我又忍不住露出微笑，電話也跟著結束，我只得跟妹妹們繼
續等待媽媽回家……
一個月過去，一個月過去，又一個月過去，我都度過十二歲生日了，夏天正
式來臨，媽媽還是沒有回家，依然只是固定在每個月的月初把錢匯進戶頭里讓我
們生活。
這段日子媽媽還是有不時打電話回來，跟我們詢問狀況，後來可能是覺得我
們生活的很好，慢慢的電話越來越少，到現在都已經一個月過去都還沒有接到媽
媽的電話。
我們又耐心的等著，一個月又一個月的一直過去，轉眼間都十二月中旬了，
冬天正式來臨，媽媽已經離開八個月以上都沒有回來，我們更已經兩個月沒有接
到媽媽的電話，晚上睡覺的時候，大家躺在榻榻米上的棉被里，英子終於趁雅婷
睡著的時候問我：「哥？」
我轉頭看著身旁另一張棉被里面的英子：「什麽事？」
「媽媽的最後一通電話有沒有跟你說什麽時候會回來？」
「沒有。」
「都這麽久了，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其實我心中也一直在想這些事，不過我已經答應要照顧她們，也答應媽媽會
乖乖等她回來，所以只能跟英子說：「不會啦，媽媽不是都有匯錢給我們嗎？要
是不要我們，怎麽還會匯錢給我們？」
「嗯……」
然後英子就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轉身背對我，看著睡在另一頭的雅婷，我也
躺平沒有再看她，只是看著陰暗的天花板想著這些事……
隔天傍晚，媽媽終於打來電話，溫柔的英子立刻粗魯的從我手中搶過電話跟
媽媽哭著說：「媽媽，你在哪里，為什麽都不回來也一直不打電話回來，我好想
你喔……」
當然小妹雅婷也哭著要電話，然後跟媽媽一直哭。
媽媽安慰她們好一會，電話才又回到我手中。
「阿健，你有沒有想媽媽？」
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的，可是聽到媽媽這樣說，我也忍不住哭了：
「嗯！」
「傻孩子……」
「媽，你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可能沒有這麽快回去。」
我哭著問出心中跟英子一樣的疑問：「為什麽？你真的不要我們了嗎？」
「不會啦，只是因為媽媽已經跟你們的新爸爸結婚了，又住的離你們很遠，
已經住在外國，光是坐飛機就要三個小時，所以才一直沒有回去看你們，也很少
打電話了。」
我哭著問：「那媽媽什麽時候要接我們過去？」
「還不行，新爸爸還不知道你們的事，媽媽一直在找機會想告訴他你們的事，
所以你們要繼續乖乖的等，知道嗎？」
一直乖乖等待的我，終於順著性子任性說：「媽媽現在就跟新爸爸說好不好？
還是要我跟新爸爸說，求他讓我們也搬過去住？」
媽媽聽我這樣說，變的很緊張：「絕對不行！你不希望媽媽幸福嗎？」
「不是啦，我只是很想念媽媽。」
「阿健，你要繼續乖乖的等，好好的照顧妹妹，媽媽才會高興，知道嗎？」
「嗯……」
就這樣，電話再次掛上，我只得和妹妹她們繼續留在家里乖乖的等待。
一個月過去，又一個月過去，媽媽離家快要一年了，這時正好是農歷過年，
英子也十歲了，隔了兩個月，媽媽終於又來了電話：「阿健，媽媽有件事想跟你
說。」
「什麽事？」
「媽媽已經跟你們的新爸爸說過你們的事了。」
「真的？！」聽到這消息，我是真的很高興，「我們可以過去了嗎？！」
「阿健，你要乖乖聽媽媽說，你們的新爸爸其實很不高興，不願意接你們過
去一起住。」
幾個月來為這件事充滿希望與期待的我聽到這樣的答案，幾乎是用吼的：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要？」
「阿健，你不要這樣，媽媽其實也是很難過。」
「媽媽，可是我們真的很想你啊！」
「要乖，要堅強起來，不然要怎麽照顧妹妹？」
「媽媽，你回來好不好？」
「你不要說這種話，難道你真的要媽媽放棄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幸福嗎？」
「那我和妹妹怎麽辦？！」
「那媽媽的幸福又要怎麽辦？媽媽辛苦了這麽久，也照顧你們這麽久了，就
沒有好好的追求幸福的權利嗎？再說你們也這麽大了，還會需要媽媽的照顧嗎？
你們這段日子不也是過的很好嗎？」
我沈默一會，終於忍不住失望的哭了起來，旁邊的英子與雅婷都嚇了一跳，
緊張不安的看著我，不知道媽媽到底對我說了什麽。
「阿健，不要哭，也並不是沒有好事啊，因為新爸爸很有錢，所以他說願意
每個月都給你們三萬元的生活費，這樣你們的生活不是也會變的比較輕松快樂，
也不會有人管你們，不是嗎？」
聽媽媽這樣說，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一直抓著電話啜泣。
「再說要是你們不答應，一定要跟媽媽一起生活，那你們的新爸爸說會跟媽
媽離婚，你真的想破壞媽媽難得的幸福嗎？」
「不是啦……」
「阿健，妹妹都交給你照顧了，知道嗎？」
「我知道。」
「乖，不要哭了，要勇敢，現在把電話交給英子，媽媽會跟她們說，要她們
好好聽你的話。」
就這樣，媽媽終於追求到她的幸福了，跟有錢人結婚，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不過我們兄妹的幸福快樂又在哪里呢？
兄妹的幸福在哪里０２：英子的愛、與成長媽媽從那天之後幾乎沒有再打過
電話回來給我們，就是有也多是幾個月才打一次，詢問我們的情況，聽聽我們哭
著對她訴苦，只是這樣而已。
雖然媽媽從沒說過她要拋棄我們，依然持續匯三萬元回來維持我們的生活，
有時會多匯一萬元或許是希望我們能開心點吧，不過我們都知道自己是一群被社
會遺忘、甚至被媽媽拋棄的孩子。
我們都還只是孩子，卻現在就被迫獨立成長，成長在這整個社會之外。英子
為此哭哭啼啼了好幾天，還不太懂事的小妹雅婷看姊姊這樣也跟著哭了好幾天，
我則是看她們這樣很快就不哭了，因為我知道自己今後必須代替媽媽照顧妹妹，
這就是在我心中繼續支撐我的唯一念頭。
住在公寓的小房間內，沒有媽媽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的我們不再談論媽
媽，像是媽媽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向活潑的雅婷也敏感的感受到這樣的氣氛而不
再問我們媽媽什麽時候回來，因為我們都知道談到媽媽除了無盡的思念就是痛苦
……
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很快的冬天過去，春天來臨，媽媽離家滿一年，然後
又幾個月過去，直到現在終於五月了，這是個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月份。
那個晴朗溫和的周六下午，我穿著輕便的短袖衣褲在陽臺拿著水管與刷子清
洗地板與廁所，英子穿著黃色的連身衣裙用抹布擦房間里的榻榻米，雅婷穿著跟
姊姊一樣的藍色衣服拿著雞毛撢子到處拍打灰塵。
我拿著水管邊沖廁所邊叫她：「英子啊。」
「什麽事？」
「今天晚上我要出門，要不要陪我出去？」
我簡單問完，不待英子回答，小雅婷趕緊高興的說：「要！我要去！」
看小妹高興成這樣，我怕掃了她的興，但還是必須跟她說：「不是出去玩啦，
是要去買東西，你乖乖留在家里，我們會帶你喜歡的蛋糕回來給你。」
聽我這樣說，知道自己不能跟去，小雅婷露出很失望的難過表情。
英子則是停下擦拭榻榻米的動作，原地以賢淑的端莊姿態跪坐著問我：「哥
想買什麽？」
「媽媽匯給我們的錢我都有存下來，沒有亂花，已經存了快四萬元，所以想
買一臺電視還有冷氣機，只是不知道錢夠不夠？聽說電視機和冷氣好像都很貴
……」
小雅婷很高興的問：「哥哥想買新電視？我可以繼續看小狗強尼了？」
我自然回答小妹：「可以啊。」
小雅婷聽完之後高興的一直跳來跳去，不能跟出門的遺憾與難過整個一掃而
空。
也難怪她會這樣，小狗強尼雖然只是彩色黏土動畫，但是小雅婷一直很喜歡
看這個節目，不過自從兩年多以前小電視壞掉之後媽媽就一直推說沒錢修理，現
在我才會想也該買臺新電視日子才不會無聊，加上炎熱的夏天就要來臨……
英子聽到可以有電視看，也高興的回答我：「我知道了，晚上我就陪哥出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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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色卡
